最近的那条路，最远

临沂大学实验学校  王洪梅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是很多教育的毁掉却是从“求快”开始的。教育里，看起来最近的那条路往往最崎岖。

前些日子，高中部期中考试的作文很有意思，让学生基于语文的现状来谈一谈自己对语文的看法。其实所谓现状大概就是：过去很辉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尴尬，我们是怎么把既实用又美好的母语置于尴尬排位的？


我看着这个题目，思考许久，其实完全可以用教育现状代换一下：我们是怎么在既有教育情怀又有现实意义的教育置于进退维谷的状态里的？

问题或许略有表述不同，但答案却是一样的：我们在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的矛盾中都会“不得不”选择短期的目标——我们不能无视眼前的考核，只能暂时顾不上诗与远方。这个见效对于学生来说就是成绩，对于老师来说可能就是职称了吧？我曾经为了全日制读研离开过中学，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周围人总是为我心疼说“你要不折腾这一圈，以你的能力，肯定不比同龄人差，你看现在落下了那么多。”我落下了什么呢？我没停下学业，在没课的日子里我都在兼职上课，我耽搁了什么呢？

其实我没有觉得这期间多走的路是歧途，我是带着教学的困惑去读的语文课程论，回来以后也算得上学以致用，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在成长路上绕远了。如果说真的有“冤枉路”，我倒觉得是我刚回到中学的时候。我听到了太多的家长和老师强调语文是个“慢功夫”，所以在时间紧迫的时候放弃语文，在数理化作业面前把语文作业排在最后，就连语文老师们也觉得“现实如此”，不能耽误孩子考试……

我想证明短期考核和长期成长是不冲突的，我想证明语文学习既有长远的意义也有短期的效果。我太想证明阅读和写作也是有技巧的，我不是带着孩子们一起体验阅读的真实发生然后总结技巧，而是把我提炼出来的技巧直接讲给孩子们。他们就像是解锁了语文学习新技能一样兴奋又激动，他们在喜悦里提高了语文成绩，既有学习的热情又有成绩的提高，我觉得我找到了语文教学的捷径。

我看到很多孩子的获奖作文有着明显的“获奖征文特征”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同学分享不同的文学作品的时候表达模式有着明显相似性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个路也有问题。我没有着急自己职场的成长，但我有点着急催促学生们成长了。我那么着急奔向正确答案是为了让学生学会，还是为了证明自己教好了？我自诩是为了学生的成长，我真的做到了吗？

我想起了幼儿园老师与我沟通小儿教育的话：“慢慢来。把教育周期放长了看，你的儿子在成长，不是灌输那种而是理解性的成长。快速见效的教育手段不适合他，孩子顽皮吵闹的时候，打一顿，见效最快，但隐患无穷。我们没必要为了快速见效来误导一个未来很长的生命个体。”

我们看学生总是一个学期一个学期的诊断他们的成长，我们看自己也是看一学年一学年的成绩来自我诊断。可是，我们的生长周期都是终身的，“百年大计”也不是被拆成周测和月考来看的。

我试着让自己慢下来，我们不再强调一本书的主旨思想是什么，我试着让孩子在这本书里找出来属于他自己的阅读痕迹，于是他们讨论猪八戒在《西游记》团队里的存在意义，于是他们为了学生该如何带手机进校园而辩论，他们模仿范进中举的喜悦与辛酸，他们发现刘姥姥在大观园里表现出来的美好品质……他们真的把阅读当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们写作文不再刻意地迎合阅卷老师，而是试着寻找自己的合理表达方式。我们会发现除了标准答案，阅读可以有更广阔的天地，当然，他们也会试着用自己的理解去解决考场上的题目。学生们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阅读与写作是“不为考试却可以赢得考试”的神奇存在。当阅读真实发生在他们每个人身上，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成长体验，阅读就不再仅仅是阅读理解。作文，也不仅仅是考场上的“不少于600字”的一道大题。

我再去看学生们的时候，我也体会到了教育成长的快乐。我们总是在跟着孩子们一起成长，我们在教育生涯中还会有许多的弯路要走，但是这些弯路恰恰是我们成长的痕迹。

在一次一次的修正里，我们跟着学生一起见证成长；在一次一次的节奏调整里，我们跟着教育一起遇到更美好的自己……